“九妹……妹……”

萬寧寺的山腳下，莫景禾掀起簾幔、想抱著憋悶許久的莫清綰出來透透氣，卻看到她和六公主抱在一塊、睡得難分難舍的模樣，丟掉慣有雲淡風輕的儀態，眼珠都瞪圓的說不出話。

“哎呦……”

六公主睡得淺，聽到聲音便睜開眼，下意識的推開熟睡的莫清綰。

她好端端的、眼瞅著要跟夢中的漂亮小哥哥牽手手、抱抱舉高高！這下子、滾落到地上，頭撞到木頭發出兩聲悶響，痛得直接哭著醒過來，“好痛！”

“八哥哥抱。”莫景禾將她抱起來，摸著鼓起來的腫塊，心疼不已。

莫清綰扒著莫景禾的肩膀、哭的喘不過氣，肚子卻咕嚕嚕的響起來，哭聲戛然而止，她眨著眼，隨手抹著眼淚和鼻涕、抹在他的衣襟上，問，“綰綰想吃齋飯了！”

聽聞，但凡是香火鼎盛的寺廟，齋飯都是一等一的絕！

她舔著嘴唇，卻看到莫景禾背後的那扶搖直上的天梯，不敢相信的閉著眼睛，振振有詞的念叨著，“是場夢，是夢呀、莫清綰！你醒醒！”

“是真的。我們得徒步爬上去。”莫景恒看她跟老八親昵又依賴的模樣，不順眼的說。

誰也沒有告訴她，萬寧寺是在山巔上！要徒步走幾百臺階！

這不是要命了！

莫清綰低頭看看小短腿，看看一眼望不到頭的萬寧寺，仿佛置身於雲端，“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？”

“……”莫景禾揉著她的腦袋，搖搖頭。

事已至此，舟車勞頓的耗費人力物力，是斷然不可能打道回府的！

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，非要拽著我們來拜佛，看九妹妹倒是有誠心，別等著了，開始吧。”

六公主跟抱著她睡覺的時候判若兩人，冷嘲熱諷的說著。

莫清綰吞吞口水，回頭看著馬車裝著滿滿當當的行李、不光有換洗衣物，還有些把玩的器具，做飯的家夥事兒，亂七八糟的鍋碗瓢盆，甚至她臨行前去禦膳房找禦廚討來兩只收拾妥當的生乳豬。

她原來是計劃好好的，要在郊外燒烤的！

這回，所有的夢想都破滅了，別說是烤乳豬，要是把生豬給搬到萬寧寺，她怕是要歸西拜佛祖了！

“包袱、會有宮人替我們扛上去，可臺階，總歸是要一步步走的。”

莫景禾溫柔的提醒著，以為她是在擔心誰帶來的東西要拎上去。

——

萬寧寺，香火鼎盛，煙霧彌漫。

近在咫尺的距離，卻讓莫清綰感覺到了“那麽近、那麽遠”的境界！

她蹲在馬車旁邊，咬咬牙，像是下定決心般的說，“八哥哥，太子哥哥，這些東西就留給附近村莊的百姓吧，綰綰只帶著些換洗衣物和必需品，就夠了。”

說出這番懂事的話，莫清綰的心都在滴血。

她的烤乳豬啊！用篝火烤制的、脆皮流著汁水的香豬肉！就這樣跟她揮揮手、說再見了！

“這些、不需要你……”

莫景恒擰眉，話說到一半，就看莫清綰從地上站起來，拍拍屁股的泥土，主動搬著東西，“可、宮婢姐姐和小公公們都是肉做的，又不是神仙，把這些東西搬上去，要累的半死！”

“綰綰如果想吃，回行宮還有機會，不差這一頓！”

說出來斬釘截鐵，可莫清綰的心底有道聲音在不停的吶喊著，“我好想吃！你們挽留一下！”

“……是孤想的短淺了，九妹妹所言極是，你們幫著去村裏尋人來，將東西拿走吧。”莫景恒什麽時候耳根子軟了？她說什麽是什麽？莫清綰的眼眸寫滿了不舍，看著小太監感激的向村裏跑去的背影。

她看著一箱箱琳瑯滿目的珍貴水果，挪騰著小碎步，抓起兩串葡萄往嘴裏塞。

“舍不得？”莫景恒饒有興趣的看著她，故意問。

莫清綰嘴硬的搖頭，指著背後的“天梯”，含糊不清的念叨著，“待會兒要體力，綰綰多吃有力氣！”

——

“這兒……”

半柱香的時辰過去，遠處傳來些鬧哄哄的聲音，莫清綰擡頭看，幾個少年拎著木棍趕來，由小太監領頭，該是鄰村的孩子，是來跟她“搶”東西的！

想到這兒，莫清綰的小臉蛋兒不由得垮下來，腦門寫著“喪”字。

“太子殿下，他們是村裏的孩子，來分東西的。”

莫景恒指著收拾出來的兩個小山包、看他們一擁而上、瓜分的貪婪模樣，莫清綰就忍不住心痛，將視線瞥向其他地方，這一瞥，卻看到了意外的景象。

瘦瘦小小又有些黝黑的小男孩兒在地上撿著散落的爛果子，用布包起來，揣在懷裏。

“咦，你怎麽不去拿好的？”

莫清綰悄悄靠近，見他有些警惕，將幾個偷偷留著自己吃的脆桃遞給他。

“我……搶不過他們，這些就蠻好的，平時也吃不到。”那男孩兒露出靦腆的笑容，說。

仗勢欺人！以大欺小！她的生豬給他們吃了！可不是暴殄天物！

莫清綰的那股子正義感湧上來，對著瓜分的少年們呵斥道，“都給我住手，放下！”

“你是誰啊？”那群少年皺眉，手腳動作卻是沒有停。

莫清綰插著腰，有些惱，莫景恒見狀只對著侍衛們揮揮手，他們便直接把少年們給圍起來。

山野長大的孩子，哪裏見過這般陣仗，嚇得也趕緊停住，看著莫清綰。

“你跟我來……”她牽著男孩兒的手，走到生豬跟前，說，“這些都是我的東西，我說給誰就給誰，你拿回家！要是搬不動，我讓他們幫你。”

莫清綰回頭努努嘴，“他們都聽我的！”這小聲調，帶著幾分驕傲。

“謝謝你。”那男孩兒猶豫著，“可、我家中人少，吃不掉也是浪費，還是給他們吧……”

少年們聽到他說，有些狂的搖頭晃腦，笑得莫清綰有些想把他們的眼珠子給挖下來！

這簡直是妥妥的校園霸淩！

身為正義使者的她，哪裏能夠見死不救！必須要殺殺歪風邪氣！

“呦，瘦猴，你什麽時候會騙小姑娘了！”

“就是，這小女娃娃是不是喜歡你呀，哈哈哈哈……”

這群無人管教的山野少年，張口說著些令人皺眉的言語，莫清綰看男孩兒的臉都憋得通紅，不敢跟她站得太近，氣到直接沖到最高、看起來是孩子王的少年跟前，“你來抱我一下！”

“是。”侍衛依言，抱著莫清綰，讓她跟孩子王的視線平齊。

啪！清脆的巴掌落下，五指印瞬間清晰可見，那人捂著臉，不敢置信的看著莫清綰。

“你敢打我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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